古代家教典范《颜氏家训》(2)【附：饭桌上的中国孩子、韩国孩子和美国孩子+古人饭桌上的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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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家教典范《颜氏家训》(2)

颜之推撰 颜氏家训七卷补校注一卷，图源：中国嘉德2011秋拍：季羡林先生藏书

《颜氏家训》【原文+注释+译文】

一、序致篇




1.1


【原文】


夫圣贤之书，教人诚孝②，慎言检迹③，立身扬名，亦已备矣。 魏、晋已来④，所著诸子⑤，理重事复，递相模敩⑥，犹屋下架屋，床上施床耳⑦。 吾今所以复为此者，非敢轨物范世也⑧，业以整齐门内⑨，提撕子孙⑩。 夫同言而信，信其所亲；同命而行，行其所服⑪。 禁童子之暴谑⑫，则师友之诫不如傅婢之指挥⑬；止凡人之斗阋⑭，则尧舜之道不如寡妻之诲谕⑮。 吾望此书为汝曹之所信，犹贤于傅婢寡妻耳。

　　【注释】

　　①序致第—:介绍和评述着作意图和经过的文章，称“序”、“序文”或“序言”。六朝以前的作品，序多在全书之末，但也有置于全书之首的，颜氏此书即是。

　　②诚孝:即忠孝。 隋人避隋文帝父杨忠之讳，凡遇“忠”字均改为“诚”字。 本书成于隋文帝在位期间，故全书文字均避文帝家讳。

　　③检迹:指行为自持，不放纵。 《乐府诗集》卷六十七张华《游猎篇》有“伯阳为我诫，检迹投清轨”之句，可见其为六朝及隋时习用语。

　　④已:古通“以”。 下文同。

　　⑤诸子:原指先秦诸子，本书指魏、晋以来阐发儒家学说的着述。

　　⑥敩:与“效”同。 模敩，即模拟，仿效。

　　⑦屋下架屋，床上施床:六朝及隋唐时习用语，常用作比喻毫无必要的重复。 《世说新语.文学》:“庾仲初作《扬都赋》成……谢太傅云:‘不得尔，此是屋下架屋耳。’”隋薛道衡《大将军赵芬碑铭并序》:“不复架屋施床。”此语后渐省作“叠床架屋”。

　　⑧轨物范世:规范世人的言行。 轨，指车子两轮之间的距离，古有定制。 引申为规矩、法度;物，指人，公众。 卢文招日:“车有轨辙，器有模范，喻可为世人仪型也。”

　　⑨业:《资治通鉴》卷—四七《梁纪三》:“国子博士封轨，素以方直自业。”胡三省注:“业，事也。 以方直为事。”颜文之“业”，意与此同。

⑩提撕:提引，扯拉。 即耳提面命，形容教诲殷切。

　　⑪“同言”四句:《淮南子.缪称训》:“同言而民信，信在言前也。 同令而民化，诚在令外也。”此当为颜氏所本。

　　⑫谑:谓谑浪，即戏谑不敬。

　　⑬傅婢:即侍婢。《后汉书.吕布传》:“私与傅婢情通。”《三国志.魏书.吕布传》则作“与卓侍婢私通”，即其证。

⑭斗阋:指兄弟之间的争吵。

　　⑮寡妻:嫡妻，正妻。《诗.大雅.思齐》:“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毛亨《传》:“寡妻，逭(嫡)妻也。”卢文招日:“寡者，少也，故云逭(嫡)妻。”

　　【译文1：】

　　古代圣贤的着作，是教诲人们忠诚孝顺，言语谨慎，行为检点，建功立业，扬传美名，道理已经说得很完备了。 自魏、晋以来，各家学派撰写的阐述圣贤思想的着作，事理重复，相互模仿，就像屋下建屋，床上叠床一样多余。 现在我之所以仍然要写此书，并不敢以此为世人树立行为的规范，只是为了整饬自家门风、教诲后辈儿孙而已。 同样一句话，有的人就信服，因为说话者是他们所亲近的人;同样一个吩咐，有的人就遵行，因为吩咐者是他们所敬服的人。 要禁止儿童的过分顽皮，那么老师、朋友的告诫，就不如侍婢的劝阻命令;要制止兄弟之间的争斗，那么尧舜的教导，还不及自家妻子的规劝诱导。 我希望这本书能被你们所信服，总要胜过侍婢对孩童、妻子对丈夫所起的作用吧。


　　【译文2：】


圣贤的书籍，教诲人们要忠诚孝顺，说话要谨慎，行为要检点，建功立业使名播扬，所有这些也都已讲得很全面详细了。而魏晋以来，所作的一些诸子书籍，类似的道理重复而且内容相近，一个接一个互相模仿学习，这好比屋下又架屋，床上又放床，显得多馀无用了。我如今之所以要再写这部《家训》，并非是敢於给大家在办事为人处世方面作什么规范，而只是用来整顿家风，教育子孙后代。同样的言语，因为是所亲近的人说出的就相信；同样的命令，因为是所佩服的人发出的就执行。禁止小孩的胡闹嬉笑，那师友的训诫，就不如阿姨的指挥；阻止俗人的打架争吵，那尧舜的教导，就不如妻子的劝解。我希望这《家训》能被你们所遵信，总还比阿姨。妻子的话来得贤明。

（北齐）颜之推撰 颜氏家训七卷 附录一卷 补校注一卷，1928年渭南颜氏刻渭南颜氏孝义家塾丛书本，4册 纸本，20.5×13.6cm，版心下镌“渭南颜氏孝义家塾丛书”封里镌“戊辰夏五渭南颜氏孝义家塾刊于成都”。（图源：中国嘉德国际四季第十三期拍卖会）





　　1.2


【原文】


吾家风教①，素为整密。 昔在龆龀②，便蒙诱诲；每从两兄③，晓夕温清④，规行矩步⑤，安辞定色⑥，锵锵翼翼⑦，若朝严君焉⑧。

　　赐以优言，问所好尚，励短引长，莫不恳笃。 年始九岁，便丁荼寥⑨，家涂离散⑩，百口索然⑪。 慈兄鞠养，苦辛备至；有仁无威，导示不切。

　　虽读《礼》、《传》⑫，微爱属文⑬，颇为凡人之所陶染，肆欲轻言，不修边幅⑭。 年十八九，少知砥砺⑮，习若自然⑯，卒难洗荡。 二十已后，大过稀焉；每常心共口敌⑰，性与情竞⑱，夜觉晓非，今悔昨失⑲，自怜无教，以至于斯。 追思平昔之指⑳，铭肌镂骨[21]，非徒古书之诫，经目过耳也。 故留此二十篇，以为汝曹后车耳[22]。



　　【注释】

　　①风教:风、教，同义。 《毛诗序》:“风，风也，教也，风以动之，教以化之。”

　　②龆龀:龆与龀，均谓儿童换牙。 指童年时代。

　　③两兄:《南史.颜协传》:“子之仪、之推。”又《颜氏家庙碑》(唐颜真卿撰)中有名之善者，为之推之弟。 颜真卿《颜含大宗碑铭》亦云:“之仪弟之推，之推弟之善。”则之推仅有—兄。 陈直推测:“或之仪有弟早卒，故称两兄耳。”

　　④温清:“冬温夏清”的略语。 温，谓温被使暖;清，谓扇席使凉。 古代子女奉养父母之道。 《礼记.曲礼上》:“凡为人子之礼，冬温而夏清。” 清，凉。

　　⑤规: 圆规。 矩:曲尺，古代画方形的用具。 规行矩步，比喻行为合乎法度。

　　⑥安辞定色:《礼记.曲礼上》:“安定辞。”又《礼记.冠义》:“礼义之始，在于正容体，齐颜色，顺辞令。”此句本此。

　　⑦锵锵翼翼:《广雅.释训》:“锵锵，走也。 翼翼，敬也，又和也。”

　　⑧严君:《易.家人》:“家人有严君焉，父母之谓也。”后专以称父亲。

　　⑨丁:当，遭逢。 荼蓼:《诗.周颂.良耜》毛亨《传》以为“荼蓼，苦菜”，引申为苦辛。 此处则以苦辛喻丧失父亲，家境困难。

　　⑩涂:通“途”，道路。 家涂，犹本书《终制》篇之言家道。

　　⑪百口:指全家。 古时大家庭人口、亲属众多，故以百口称之。 索然:离散、零落貌。

　　⑫《礼》、《传》:指《周礼》与《春秋左氏传》。 《北齐书.颜之推传》称颜氏“世善《周官》、《左氏》，之推早传家业”。

　　⑬属文:意谓联字造句，使之相属而成为文章，即作文、写文章。

　　⑭边幅:布帛的边缘。 借以比喻人的仪表、衣着、作风。

　　⑮少:与“稍”同。 砥砺:本指磨刀石。 引申为磨砺、磨炼。

　　⑯习若自然:《大戴礼.保傅》:“少成若天性，习贯之为常。”又《汉书.贾谊传》:“孔子日:‘少成若天性，习贯如自然。’”此句本此。

　　⑰心共口敌:嵇康《家诫》:“若志之所之，则口与心誓，守死无二，耻躬不逮，期于必济。”卢文招日:“心共口敌，谓口易放言，而心制之，使不出也。”俱谓心口相制。

　　⑱性与情竞:谓理智与感情的互相冲突。

　　⑲今悔昨失:《淮南子.原道》高诱注:“月悔朔，今悔昨。”此句本此。

　　⑳指:通“旨”，即意旨、意向。

　　[21]铭、镂:均为雕刻之意。 铭肌镂骨，形容感受深刻，永远不忘。

　　[22]后车:后继之车。




【译文1：】

　　咱们家的门风家教，向来整饬缜密。 昔日还在孩童时代，我就受到长辈的诱导教诲；时常跟从两位兄长，早晚侍奉双亲，冬天温被，夏日扇凉，一举一动都规规矩矩，言语平和，神色安详，举止方正，严肃恭谨，就像在给父母大人请安时一样。

　　长辈们经常勉励我，询问我的爱好，鼓励我改正短处，发扬优点，无不恳切诚笃。在我刚满九岁时，就遭逢父亲去世，家道从此中衰，人丁零落离散。 慈爱的兄长抚养我长大，历尽了千辛万苦;但兄长仁慈却没有威严，对我的督责教导就不够严厉。 我虽然读了《周礼》、《左传》，也有点喜欢写文章，但是由于与世俗平庸之人交往而受到熏染，放纵自己的私欲，随意说话，也不修边幅。 到了十八九岁，我才稍微懂得要磨砺节操品行，但习惯成自然，终于还是难以根治不良习惯。 二十岁以后，大的过错很少有了，经常是嘴上在信口开河时，心里便警觉起来加以制止，理智与情感往往互相冲突，夜里觉察到白天的过错，今天追悔昨日的失误，自己哀怜没有得到良好的教育，以至落到这种境地。 追想自己平素所立的志向，真是刻骨铭心，那就决不只是把古书中的告诫，仅仅耳闻目睹而已。 所以，我留下这二十篇文章，用来作为你们的后车之戒。

【提醒：有关古代孩童为父母“冬天温被，夏日扇凉”，最著名的是东汉的黄香——“二十四孝”中“扇枕温衾”故事的主角：】

黄香为父亲“扇枕温衾”。圣谕像解.20卷.清梁延年编.清康熙二十年承宣堂刊本.1681年
（九岁的黄香就能做到——冬天以自己的身体为父亲暖和被子，夏天为父亲扇凉席子，对父亲十分尽心尽孝）
【提醒：上图为高清大图，在图片上点击可查看原大图】

【译文2：】


我家的门风家教，向来严整周密，在我还小的时候，就受到诱导教诲。每天跟随两位兄弟，早晚孝顺侍奉双承，言谈谨慎举止端正，言语安详神色平和，恭敬有礼小心翼翼，好似拜见尊严的君王一样。双亲经常劝勉鼓励我们，问我们的爱好崇尚，磨去我们的缺点，引导我们的特长，都既恳切又恰当。当我九岁的时候，父亲去世了，家庭陷入困境，家道衰落，人口萧条。哥哥抚养我，极其辛苦，他有仁爱而少威严，引导启示也不那么严切。我当时虽也诵读《周礼》、《春秋左传》，但又对写文章稍有爱好，很大程度上受到社会世人的影响。欲望放纵，言语轻率，且不修边幅。到十八九岁，才稍加磨砺，只因习惯已成自然，短时间难於去除。直到二十岁以后，大的过错才较少发生，但还经常心是口非，善性与私情相矛盾，夜晚发觉清晨的错误，今天悔恨昨天犯下的过失，自己常叹息由於缺乏教育，才会到这一地步。回想起平生的意愿志趣，体会深刻；不比那光阅读古书上的训诫，只是经过一下眼睛耳朵而已。所以写下这二十篇文字，给你们作为鉴戒。




【简评】


这是《颜氏家训》的序跋，主要谈《颜氏家训》的目的。作者从自己的家风谈起，回忆自己从小时起，就受到良好的家庭教育。其中，父兄的言行又起着表率作用：“赐以优言，问所好尚，励短引长，莫不恳笃”，“慈兄鞠养，苦辛备至；有仁无威，导示不切”。作者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告诉我们：写要使孩子养成良好的习惯，受到教育，关键在于教育者首先应是一个令人敬重的人。其身正，则不令自行，其身不正，有令则不行，为人父母者不可不慎之。所谓身教重于言教，父母尊长的言行直接影响孩子的成长起着耳濡目染，潜移默化的作用。


中国家庭教育的误区在于，父母对子女往往溺爱有加，而严厉不足，自己又不能以身作则。俗语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使子女成为一个有益于社会的人，务必从小抓起，以自身个我榜样，严格要求，持之以恒，方成正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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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阅读】




饭桌上的中国孩子、韩国孩子和美国孩子








来源/每日一读，转载自：最是书香能致远




家庭教育应当重在“教化”，而不是口头教育。许多中国家庭教育的失败不在于家长不会“说”，而是家长不懂得如何“教化”。

饭桌上的中国孩子




中国的父母在饭桌上的表现如同服务员，如果家中有老人，那么老人更像是“海底捞火锅店”的服务员。


我们曾经看过许多这样的场景：


老人用颤抖的双手捧着碗端到桌上，一遍又一遍呼唤着孩子吃饭；父母端着碗追赶着孩子；父母一遍又一遍地在饭桌上督促孩子多吃。

饭桌上的中国孩子




然而，中国孩子鲜有感恩的表情，有的更多的是不耐烦，觉得这些得到的是应该的。


中国孩子甚至对这些已经认为理所当然甚至是麻木不仁。

饭桌上的韩国孩子




韩国的父母在饭桌上的表现像是长者。


在家中年纪最小的孩子，每次吃饭前，都要忙忙碌碌地按从老及幼的顺序给屋内的人盛饭端饭添饭。


完毕，还得目不斜视，正襟危坐，恭恭敬敬地对饭桌上的长辈说：“谢谢你们给了我这么一顿丰盛的饭菜！”


韩国的孩子吃饭时是一种感恩的表情。

饭桌上的韩国孩子

饭桌上的美国孩子




美国的父母在饭桌上的表现像是朋友。


在孩子能拿得动勺子时，父母就不会再给孩子喂饭。


孩子喜欢吃什么，美国父母只是提出建议，至于最终孩子是喜欢是肉还是吃蔬菜，美国父母是从来不管的，孩子吃多少饭，父母更不愿意再管。

饭桌上的美国孩子




在美国的眼里，孩子已经开始可以为自己负责了，他自己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美国的孩子吃饭时表现的是一种独立的品格。

韩国泰迪熊博物馆，室外庭院：熊的一家






吃饭等生活行为是家庭教育最经常、有效的教化，然而，许多中国家庭在这些方面是缺位的。


韩国的家庭在饭桌上是在通过氛围来教化孩子，让孩子不知觉中懂得感恩；美国的家庭在饭桌也是通过习惯来教化孩子，让孩子不知不觉中学会独立和承担责任；而我们许多家庭在饭桌上缺乏的是对孩子的“教化”。我们在饭桌上只是关注的是孩子是否吃饱吃好。


恰恰是这种没有教化的“教化”，正在传送给孩子是一种错误的信号：因为你是孩子，所以我们必须无条件为你服务。结果，孩子认为家长这样做是天经地义的。

田中达也微距摄影作品：Archipelago

【提醒：上图为高清大图，在图片上点击可查看原大图】






但我们却忽视我们本可以通过教化告诉孩子，我们对你的关怀，不仅是因为你是孩子，而是因为我们对你的爱。


更重要的是，本可以告诉孩子，我们给你的爱是让你知道，你要学会回报他人，学会爱他人。


结果，在这种没有教化的“教化”下的孩子，当他们长大后，他们除了认为你父母应该做的之外，满眼都是父母的错：自己没有找到好工作，是父母的错；自己没有房子住，是父母的错…… 他们长大后想起来的都是种种父母的不是。

田中达也微距摄影作品： Japanese garden「……（座禅中はお静かに）」

我们许多家长，恰恰因为在吃饭等许多生活行为上，没有日积月累地教化好孩子的感恩之心，导致孩子的心中并没有种下感恩和责任的种子。当他长大后，对父母颐指气使时，我们应该怨的是他，还是怨的是我们不智慧的教育的报应？值得深思。




来源：环球青少年家庭教育。

天亡簋，西周。中国国家博物馆藏。
簋是一种盛放饭食的器具，这种四耳方座青铜簋及夔纹，是西周初期独有的样式，簋身和方座装饰两两相对的夔纹，夔体卷曲，状如蜗牛。天亡簋内底有78字铭文，记述周武王灭商后在“天室”举行祭祀大典，祭告其父周文王，并取代商王的地位来祭祀天上神帝。作器者天亡襄助武王举行仪式，祭祀典礼之后，武王举行盛大的宴享，天亡受赏赐，铸造这件簋来铭记荣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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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阅读】




古人饭桌上的教子

明朝《帝鉴图说》.6册.张居正编.日本庆长11年古活字印本.1606年。上篇圣哲芳规-50遇物教储。


上图描绘的内容：


50 遇物教储

　　唐史纪：太宗自立太子，遇物则诲之。见其饭则曰：“汝知稼穑之艰难，则常有斯饭矣。”见其乘马则曰：“汝知其劳而不竭其力，则常得乘之矣。”见其乘舟则曰：“水所以载舟，亦所以覆舟。民犹水也，君犹舟也。”见其息于木下，则曰：“木从绳则正，后从谏则圣。”

　　【解】


唐史上记：太宗自立晋王为太子，凡遇一物一事，必委曲诲谕之，以启发他的意志。


如见太子进膳，就教之说：农夫终岁勤苦，耕耘收获，种得谷成，方有此饭，汝若用饭之时，即念稼穑艰难，此饭不容易得，推此心去体恤农夫，节省用度，则上天必监汝有惜福之智，而多降天禄，使汝常得用此饭矣。【说明：上图描绘的就是这一场景】


如见太子乘马，就教之说：马虽畜类，亦具知觉之性，所当爱惜，汝若乘马之时，即念此马之劳，驰驱有节，不尽其力，则上天必监汝有爱物之仁，而贵畀万乘，使汝常得乘此马矣。


如见太子乘舟，就教之说：水本以载舟，故舟藉水以运，然而水亦能覆舟，则舟不可倚水为安，那百姓每就譬之水一般，为君上的譬之舟一般，君有恩德及民，则民莫不戴之为君，若是暴虐不恤百姓，则人亦将视之为寇仇而怨叛之。譬之于水，虽能载舟，亦能覆舟，不可不惧也。


如见太子息阴于木下，就教之说：木生来未免有弯曲处，惟经匠氏绳墨，则斫削的端正，可为宫室器物之用。人君生长深宫，未能周知天下之务，岂能件件不差，惟虚心听从那辅弼谏诤之臣，则智虑日明，历练日熟，遂能遍知广览而成圣人矣。


这是书经上的说话，不可不知也，唐太宗之教诲太子，用心谆切如此。盖太子乃天下之本，欲成就其德，惟在教诲周详，所以唐太宗特加意于此，其深谋远虑，真可为万世法矣。


　　【注】本则出自《资治通鉴》卷197，是贞观十七年（643）的事。

明朝《帝鉴图说》.6册.张居正编.日本庆长11年古活字印本.1606年。上篇圣哲芳规-50遇物教储。

【提醒：上图为大图，在图片上点击可查看原大图】

明朝《帝鉴图说》.6册.张居正编.日本庆长11年古活字印本.1606年。上篇圣哲芳规-50遇物教储。

明朝《帝鉴图说》.6册.张居正编.日本庆长11年古活字印本.1606年。上篇圣哲芳规-50遇物教储。

明朝《帝鉴图说》彩绘-上篇圣哲芳规-57啖饼惜福。
【提醒：上图为高清大图，在图片上点击一次后，再点击右键“在新标签页中打开图片”，通过这种方式可查看——原始尺寸的最大图】


上图描绘的内容：



57 啖饼惜福



　　唐史纪：肃宗为太子，尝侍膳，有羊臂■，上顾太子使割，肃宗既割，余污漫刃，以饼洁之，上熟视不怿，肃宗徐举饼啖之，上大悦，谓太子曰：“福当如是爱惜。”

　　【解】　唐史上记：肃宗为太子时，曾在宫中亲侍他父皇玄宗进膳，盖问安侍膳，乃太子之礼也。那席间有一块羊臂■(臂小节间肥肉也)，玄宗欲食之，顾视肃宗，着他亲自割切，肃宗承命，就用刀割切了。因刀刃上有些羊脂污漫，取一块饼，将刀揩得洁净，玄宗见饼乃食物，而以之拭刀为可惜，注目看着他，有不悦之色，肃宗从容举起那饼，放在口中吃了，不敢抛弃，玄宗方才大喜，遂对肃宗说道，凡人福禄有限，应当如此爱惜。大抵自天子以至庶人，福分虽有大小，然皆以撙节爱惜而得长久，暴殄糜费，必致短促。譬之井泉，徐徐吸取，则其来无穷，用之不尽，若顿行打汲，则顷刻之间，立见其乾竭矣。所以自古圣贤之君，虽尊居九重，富有四海，而常服浣濯之衣，不食珍奇之味，减省服御，爱养民力，故得寿命延长，国祚绵远。彼齐后主、隋炀帝之流，竭万民之膏血，以供一人之欲，如恐不足，一旦福穷禄尽，身丧国亡，岂不可悲也哉。唐玄宗惜福二字，诚万世人主之龟鉴也。


　　【注】本则故事出自唐李德裕《次柳氏旧闻》。臂脑（音闹）：牲畜前体的中下部。肩下谓之臂，臂下谓之脑。


【简介：】


《帝鉴图说》是明代内阁首辅、大学士张居正亲自编撰，供当时年仅十岁的小皇帝——明神宗（万历皇帝）阅读的教科书，由一个个小故事构成，每个故事配以形象的插图。取唐太宗“以古为鉴”之语名之曰《帝鉴图说》。
　　《帝鉴图说》分为上下两部——上部题名为《圣哲芳规》，编录上自尧舜；下止唐宋共23个古代帝王的“其善为可法者”事迹共81则；下部题名为《狂愚覆辙》，共录三代以下共20个帝王的“恶可为戒者”劣行共36则。《周易》称九为阳爻、六为阴爻，这上下两部书在选取事例时分别以九九八十一或六六三十六为数，用以区分善恶，暗合《易经》，可谓用心良苦。
　　对于所取事例，每一则还有一个标题，标题全部以四个字为限。每一则事例都有情节、有人物，内容皆出自史籍，“记载未详者，不敢采录”，除引录史籍之外，各篇还附有用当时的白话文写的讲释，有的篇目后面还间或有一些简短的评论文字。
　　在《帝鉴图说》中，图画部分占有相当的份量，书中每一则事例都配着一幅画，每幅画都占一整幅页码。由于图文并茂，少年皇帝朱翊钧一经观赏，便爱不释手，当时还吩咐史官，要把这件事载入史册。“以昭我君臣交修之义”。



上面这幅图，出自：帝鉴图说.Recueil Historique des Principaux Traits de la Vie des Empereurs Chinois.95帧图.彩绘册页.约18世纪，法国国家图书馆馆藏

【说明：有关这一套图册，以后会介绍其全部图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