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3日，印度总理莫迪返回家乡艾哈迈达巴德，参与印度大选投票。| 东方IC

在本次印度大选进程中，现任总理莫迪将跨境恐怖主义问题融入自己的竞选策略，一方面以恐怖主义带来的外部安全威胁转移民众对于国内经济社会问题的关注，另一方面以强硬的反恐姿态增强民众的民族主义情绪，从而增加自身的竞选优势。

但是，解决跨境恐怖主义问题不应当沦为竞选工具，也不应当在印度与巴基斯坦“各说各话”的谈判中被继续搁置。

跨境恐怖主义阻碍印巴关系

2014年5月莫迪就任印度总理之时，他曾邀请南亚国家领导人参加就职典礼，并随后与巴基斯坦领导人开启了“沙丽外交”，使新时期的印巴关系呈现出一个良好的开端。在2015年11月，印巴双方同意恢复会谈，莫迪还对巴基斯坦进行了一次短暂的访问。

但从2016年起，恐怖袭击事件再度给两国关系蒙上阴影。

2016年新年，旁遮普邦帕坦科特的印度空军基地遭到自杀式袭击，造成7名印度士兵死亡，20多名士兵受伤，1名平民死亡。同年9月，恐怖分子在查谟-克什米尔区的乌里镇附近再次袭击了印度安全部队，造成18人死亡，20余人受伤。

2019年2月14日，在克什米尔的普瓦马区，一支印度军事车队遭到自杀式袭击，造成40名士兵死亡。这是自1989 年以来印度军队在克什米尔地区遭受的最致命的恐怖袭击。对此，印度罕见地对巴控克什米尔地区进行了外科手术式打击，巴方也以空袭进行报复。在随后的空袭混战中，一架印度战机被击落，其飞行员被捕。

这三次主要的恐击事件直接破坏了印巴和平进程，印巴虽对此进行调查，但联合调查大多转变为各执一词，相互指责对方支持恐怖主义。

虽然跨境恐怖主义问题对印度的国家安全造成了威胁，但是在竞选中，这一问题变为莫迪谋求胜选的工具——跨境恐怖主义问题既是一种外在安全压力，也是一种民族主义动力。

用外部安全威胁转移视线

在2014年曾以“经济改革者”面目示人的莫迪，在此次竞选虽继续放豪言要在2030年将印度发展为世界第三大经济体，但并没有具体强调在就业、农业等方面的计划。对此，国大党镇守在国内发展问题的阵地上向人民党发起攻势。由于莫迪政府执政期间并未兑现其在经济社会领域的承诺，以及去年人民党在部分邦的失利，使得莫迪本次竞选的策略和重心开始从推动国家经济社会发展转移到保障国家安全。

正如《华盛顿邮报》指出，莫迪在竞选中散发着恐惧而不是希望的气息，面包与黄油的问题必须让位于国家安全问题。甚至在斯里兰卡恐怖袭击之后，莫迪在拉贾斯坦邦选举集会上也强势地表示“恐怖主义能够被消灭吗？除了我莫迪的名字之外，你还能想到哪个名字？还有谁能做到呢？”

对此，一些学者和政治家认为，莫迪正在为追求胜选而采取政治家们的惯用伎俩——利用外部矛盾转移国内视线。

华盛顿智库威尔逊中心亚洲项目副主任兼南亚高级研究员迈克尔·库格曼认为，2月26日印度“对巴基斯坦的空袭可能会推动莫迪的选举前景”，因为空袭传达了的强硬立场有利于帮助莫迪赢得民心。纽约哥伦比亚新闻学院拉吉·纳里赛蒂教授认为，莫迪通过各种公开或隐蔽的行为，向民众传达一个观点，即“印度只需要强有力的、具有决定性能力的领导人”。巴基斯坦前内政部长、政治家拉赫曼·马利克直言， “所有印度公民都看出来莫迪想要用印度军队为他赢得选举”。

这种转移视线手段没能逃过国大党的眼睛。5月2日，甘地指责莫迪政府在下院选举期间利用国家安全问题转移对民众面临的重大实际问题的关注。但是对于一般民众而言，国家安全问题的权重仍然可能与经济社会发展问题不相上下。

▲4月，巴基斯坦释放100名因非法进入巴基斯坦领海而被拘留的印度渔民。这些被遣返的渔民等候搭乘火车前往拉合尔。| 东方IC

以国内民族主义巩固支持

纵观莫迪的政治生涯，反穆斯林和民族主义一直是其鲜明的意识形态特征。近年来对巴基斯坦的强硬政策，以及对巴控克什米尔地区的空袭，实际上都带有一种印度民族主义色彩。正如阿育王大学副校长普拉塔普·巴努·梅塔所说，“为了让民族主义成为一个主流，你必须加强一个观念，即国家根本不安全，并且需要有人以强有力的方式保护国家安全。这种不安全感可以来自巴基斯坦和中国等外部敌人。”

过去几个月里，由于印巴紧张局势激增，民众对莫迪的印度民族主义政策的支持有所增加。根据印度电视CNX在3月初对超过5000名印度居民的调查，有62.82％的受访者认为“战争是解决印巴问题的唯一方法”，25.79％的受访者认为“政府应继续对恐怖主义营地进行外科手术式打击”；另外还有80.02%的受访者认为“政府应该继续增加对军队的支出”。CNX还预测，在莫迪政府实施强硬的空袭行动后，莫迪的执政联盟在下院选举中可能多获得12个席位。

莫迪政府在地区和国际层面对巴基斯坦进行的孤立和排斥行动同样暗含着民族主义的意识形态。2019年5月1日，联合国安理会将恐怖组织“穆罕默德军队”的领导人马苏德·阿扎尔列入恐怖主义黑名单。莫迪政府将其视为一次外交胜利——这不仅是印度与恐怖主义斗争的胜利成果，也是强化巴基斯坦“支恐国家”标签的胜利成果。目前看来，将印度排斥和孤立巴基斯坦的行动看作是一种民族主义成果在国内得到了积极的反馈。

不应被利用跨境恐怖主义问题

跨境恐怖主义应当以国际合作的方式得到切实地控制和解决，而非用来大肆渲染以鼓吹国内情绪。卡托研究所国防和外交政策部的兼职学者萨哈尔·汗认为，虽然人民党经常威胁开战，但是军事行动并不可能完全挫败激进组织和恐怖主义，更大范围的常规战争更将破坏地区稳定与和平，甚至带来更大范围的难民危机和核危机。

令人有些意外的是，虽然莫迪在任期间印巴关系并没有实质性发展，巴基斯坦总理伊姆兰·汗仍然表示，如果印度人民党再度赢得大选，可能会有更好的机会来与印度进行谈判。当然，巴基斯坦方面关心的谈判并非跨境恐怖主义问题，而是克什米尔地位问题。莫迪上台后，印巴和谈经常出现的“焦点分歧”和“议题错位”情况，也让跨境恐怖主义问题难以得到应有的关注。

作者：李佳欣（上海外国语大学南亚研究中心助理研究员）
编辑：吴雨伦
责任编辑：宋琤

*文汇独家稿件，转载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