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向垄断-行政执法案件的高发行业

中国横向垄断公开案例研究报告（2008-2020）（中）

作者 | 刘延喜 吴贝纯 北京市立方（广州）律师事务所

编辑 | 笺柒

在《中国横向垄断公开案例研究报告（2008-2020）（上）》 中，笔者简要分析了97起横向垄断-行政执法案件中，横向垄断协议的达成形式、案件处罚时间、行政处罚情况（没收违法所得、罚款金额、处罚比例、宽大制度）。

本篇，笔者将重点研究 横向垄断-行政执法案件的高发行业。

（注：前四个柱形的含义分别为：16个行业各有1起横向垄断案件<16*1=16起案件>；6个行业各有2起横向垄断案件<6*2=12起案件>；2个行业各有3起横向垄断案件<2*3=6起案件>；2个行业各有4起横向垄断案件<2*4=8起案件>）

可见，在97起横向垄断-行政执法案件中，建材、保险、驾校、汽车、机动车检测为高发行业。

建材行业

在97起横向垄断-行政执法案件中，建材行业的案件最多（19起案件），占比20%。这19起案件的具体情况如下：

①从案件标的角度，19起案件中，11起涉及混凝土、预拌混凝土，4起涉及砖类（砖瓦、加气砖、页岩砖、烧结砖），2起涉及水泥，2起涉及砂（海砂、砂石料）。

②根据这些案件的行政处罚书，可间接推知该行业案件最多的原因：建材行业存在成本半径，这导致外地企业难以进入本地市场，身处“熟人社会”的本地企业容易联合达成垄断协议。 [5] 以“广东省茂名市19家混凝土企业垄断协议案”为例，其行政处罚书披露：“由于混凝土出厂后需要不断搅拌防止脱水凝固，它的运输时间、浇注及间歇时间总和不得超过初凝时间，故运输距离有一定的局限，其辐射范围一般在50公里以内”。 [6]

③从达成垄断协议的角度，19起横向垄断案件中，有5起案件的横向垄断协议由行业协会召集/组织达成并实施，占比26%；另外14起案件的横向垄断协议由多个经营者自行组织达成并实施，占比74%。

④从横向垄断协议的类型角度，4起案件涉及复合型的横向垄断协议（见表中红色字体），另外15起案件仅涉及一种横向垄断协议（7起为价格卡特尔，4起为数量卡特尔，4起为地域卡特尔）。总而言之，价格卡特尔是建材行业最常见的横向垄断协议。

⑤从没收违法所得角度，仅有2起案件（2010年的“江苏省连云港市建筑材料和建筑机械行业协会混凝土委员会案”与“重庆市9家烧结砖生产经营行业垄断协议案”）没收了垄断者的违法所得。

结合案件的处罚时间（建材行业几乎年年有横向垄断案件），笔者认为，建材行业横向垄断行为屡禁不止与“没收违法所得”的适用率极低、违法成本低有密切关系。为了提高《反垄断法》的威慑力，有效整顿建材行业的乱象，行政执法机关应当有效提高“没收违法所得”的适用率。

保险行业

在97起横向垄断-行政执法案件中，保险行业有12起案件，占比12%。这12起案件的具体情况如下：

险行业的12起横向垄断案件中，由行业协会召集/组织的有10起，占比83.33%。行业协会组织横向垄断协议的常见方式为制定《自律公约》，并通过惩罚措施要求所有会员单位实施该公约。

②从横向垄断协议的类型角度，有3起案件涉及复合型的横向垄断协议（见表中红色字体），另外9起案件仅涉及一种横向垄断协议（5起为地域卡特尔，3起为价格卡特尔，1起为数量卡特尔）。

总而言之，地域卡特尔（分割销售市场）是保险行业最常见的横向垄断协议。

以“湖南省郴州市保险行业协会案”为例，当事人之间达成了分割销售市场协议——“以35%为基础份额，由各签约公司平摊。65%的份额按各签约公司车险保费规模市场占比每半年进行调整分配。”

③从没收违法所得角度，仅有1起案件（2015年的“太平洋保险湖北分公司等12家保险公司垄断案”）没收了垄断者的违法所得。

驾校行业

在97起横向垄断-行政执法案件中，驾校行业有9起案件，占比9%。这9起案件的具体情况如下：

①驾校行业的9起横向垄断案件中，由行业协会召集/组织的有6起，占比67%，而在这6起案件中，仅有2起案件——“黔东南驾考协会、凯里驾培协会、凯里经开区运输协会案”与“北海市驾培协会案”同时处罚了行业协会以及参与横向垄断协议的驾校，可见该类案件的处罚力度偏低。

②从横向垄断协议的类型角度，这9起案件都涉及固定/限制价格的横向垄断协议。结合各案的处罚时间，可看出驾校的价格垄断行为在全国各省市持续出现，屡禁不绝。

③从没收违法所得角度，驾校行业尚未出现适用“没收违法所得”的横向垄断案件。笔者认为，相比其他行业，计算驾校价格垄断行为的违法所得并不复杂，为了有效整治全国范围内的驾校联合涨价的乱象，维护广大驾考生的利益，反垄断执法机关亟需通过更多适用“没收违法所得”的案例提高《反垄断法》的威慑力。

汽车行业

在97起横向垄断-行政执法案件中，汽车行业有9起案件，占比9%。这9起案件的具体情况如下：

①结合笔者先前的研究 《中国纵向垄断协议公开案例研究报告2008-2020》 ，2014年与2015年我国查处了一批品牌汽车生产商（克莱斯勒、一汽大众、奔驰、东风日产）的纵向垄断行为，并附带查处了各品牌汽车经销商之间的横向垄断行为。 [7]

2016与2019年，执法机关又查处了上汽通用、长安福特、丰田的纵向垄断行为，但是没有再出现处罚相关经销商的横向垄断案件。

②从横向垄断协议的类型角度，仅有1起案件涉及复合型的横向垄断协议（见表中红色字体），另外8起案件均只涉及一种横向垄断协议（7起为固定/限制价格协议，1起为联合抵制交易协议）。总而言之，价格卡特尔是汽车行业最常见的横向垄断协议。

③从没收违法所得角度，仅有2012年的“河南省安阳市11家旧机动车经营者垄断协议案”没收了垄断者的违法所得。而2020年查处的同为二手车交易细分市场的“湖北省黄冈市蓝天旧机动车交易市场有限公司等3家公司达成并实施垄断协议案”却未适用“没收违法所得”。

机动车检测行业

在97起横向垄断-行政执法案件中，机动车检测行业有6起案件，占比6%。这6起案件的具体情况如下：

①机动车检测行业的6起横向垄断案件中，由行业协会召集/组织的有2起，占比33%。

②从横向垄断协议的类型角度，这6起案件都属于价格卡特尔。从2016年开始，全国各地陆续出现机动车检测机构价格垄断案的原因是各地陆续放开机动车检测收费标准，由原来的政府指导价转为市场调节价。面对激烈的市场竞争，企业倾向于与同类经营者达成协议牟取垄断暴利。[8]

以“陕西省机动车辆检测协会案”为例，2015年11月15日，陕西省放开机动车检测收费标准；涉案机动车检测机构在陕西省机动车辆检测协会西安分会的组织下，2015年11月上旬起即在微信群内讨论集体涨价事宜，并分别于11月25日、12月4日和11日三次召开会议，协商统一上调机动车检测收费标准、约定涨价时间，并制定罚则，督促各检测机构必须执行统一商定的最低收费标准。最终涉案的行业协会被罚25万，31家机动车检测机构合计被罚551.95万。[9]

③从没收违法所得角度，仅有2019年的“咸宁市3家机动车安全技术检测机构垄断案”适用了“没收违法所得”，而2020年查处的“惠州市机动车检测行业协会案”却未适用之。孙晋认为，随着“放管服”改革逐渐深入，越来越多行业的政府定价、政府限价被取消。在此背景下，企业面对激烈的市场竞争，与同类经营者达成协议牟取垄断暴利的现象屡屡发生。破除这一乱象，持续有力的反垄断执法必不可少。 [10]

总而言之，建材、保险、驾校、汽车、机动车检测行业的横向垄断案件屡禁不绝 与 没收违法所得适用率极低、违法成本低 密切相关。

欲破除这些行业的乱象，持续有力的反垄断执法必不可少。 返回搜狐，查看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