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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常态下的澳门博彩业何去何从?宋伟杰:全球博彩业步入平稳发展、合理转型期,内外市场比重值得重新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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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无常,事态难料。2020年初开始蔓延全球的新冠肺炎疫情,已持续一年多时间,给全球经济及人民生活带来重大影响。以博彩旅游业为支柱产业的澳门同样难逃厄运,经济遭受重创,而这种势头因全球疫情的反反复覆且暂时难以看到尽头令博彩及旅游业忧心忡忡,更令澳门经济持续低迷,社会压力倍增。正是在这个时候,澳门博彩牌照即将迎来续期,而特区政府《娱乐场幸运博彩经营法律制度》修改也开始公开进行社会咨询,触发澳门多家在港上市的博彩概念股出现大幅波动,引发股民及市场的关注和担忧。

纵观澳门博彩业发展历程,1847年澳门政府正式将博彩业合法化,澳门目前是中国境内唯一合法赌博的地区,在回归前,澳门博彩业试行专营权制度。1962年,何鸿联合港澳财富大佬,组建了澳门旅游娱乐股份有限公司,成功取得澳门地区的博彩专营权。在此之后的近40年,该公司一直垄断着澳门博彩业。期间由于澳门博彩业缺乏竞争,设备也跟不上时代的要求,加上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澳门治安环境恶化,使得澳门博彩业的国际竞争力严重下滑,回归前全澳经济已连续四年出现负增长。

1999年底澳门回归后,在中央政府的支持下,澳门特区政府整治治安环境,并确立了“以博彩旅游业为龙头、以服务业为主体,其他行业协调发展”的经济战略。特区政府开放了博彩专营权,2002年以公开竞标的方式,批出三个专营的牌照,分别发给澳门博彩股份有限公司、永利渡假村(澳门)股份有限公司和银河娱乐股份有限公司,澳门博彩业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但半年之后,由于银河娱乐股份有限公司内部管理出现严重分歧,澳门政府出面将银河的牌照一分为二,独立经营,同时澳门政府也允许另外两家持有牌照的公司将牌照拆分转手,威尼斯人(澳门)股份有限公司、美高梅金殿超濠股份有限公司以及新濠博亚娱乐股份有限公司也获得了博彩经营权牌照,澳门博彩业从“三足鼎立”变成了“六强争霸”局面,澳门的博彩业从此进入发展快车道。2006年,澳门博彩业总收入超过美国拉斯韦加斯,娱乐场从最初的11间扩张到41间,赌台从424张发展到6739张。澳门的博彩纯收入则从2003年的303亿澳门元上升到2019年的2933亿澳门元,规模增长了9.7倍,博彩业规模跃居世界第一,收入是拉斯韦加斯的七倍。期间澳门GDP上升到4162.35亿澳门元,人均达到了8.3万美元,位列世界第二位,助推澳门挤身世界最富裕地区行列,而其中博彩业收入占澳门经济八成以上比例,成为澳门特区名副其实的支柱性产业。

疫情常态下的澳门博彩业何去何从?宋伟杰:全球博彩业步入平稳发展、合理转型期,内外市场比重值得重新思考


澳门博彩业的发展吸引了大量游客,带动了全区旅游业的发展。2003年,中央为支持澳门发展,推出内地居民赴澳“个人游”政策,访澳旅客人数大幅度上升。澳门入境内地游客从2000年的227.47万人上升至2019年的3940万人,内地游客也从2000年占澳门入境游客总数的24.83%上升至2019年的70%以上。

随着经济的快速发展,博彩业和旅游业为澳门带来了大量的就业机会,就业人口总量不断上升。根据澳门统计暨普查局数据显示,回归初期的2000年澳门的就业人口数量仅有19.78万人,至2019年底,澳门就业人口数量已接近39万人。

时光荏苒,转眼发放赌牌二十年时间即将过去,2022年6月,澳门六张赌牌行将到期,面临着重新竞投的问题,此时特区政府《娱乐场幸运博彩经营法律制度》提出修改,传递出博彩业变革信号非常明显。法律修改后赌牌能批几张、花落谁家、批给期限能有多长?此外,内地赴澳门自由行开放之后,内地旅客已成为澳门博彩业的最大客源。今年内地刑法修改,对澳门博彩业贵宾厅影响巨大,加之其他强监管措施,会否动摇博彩业在澳门经济中已有的地位?博彩业乃至澳门的经济很明显地再一次站在了一个新的十字路口。

相关数据显示,2019年,澳门博彩税收占特区政府总收入的85%,在本地生产总值中,博彩收入占55.5%,2020年,博彩业的就业人数占全澳整体就业人口的17.23%。这些数据都显示澳门经济整体依赖博彩业严重,且已不知不觉中存在着挤压其它产业发展的态势。


疫情常态下的澳门博彩业何去何从?宋伟杰:全球博彩业步入平稳发展、合理转型期,内外市场比重值得重新思考


十多年来,“一业独大”的博彩业给澳门带来了大量的收益,积累了相当的财政储备,但在此场席卷全球的新冠疫情来临之后,这种经济依附立即暴露出巨大的风险。从去年2月,澳门各娱乐场因疫情迎来了有史以来最长的15天关停。恢复营业之后,娱乐场客流稀稀疏疏,也没能恢复往日生机。2020年博彩业的毛收入较上一年下跌79.3%,澳门经济明显下行,实质收缩56.3%。澳门特区行政长官贺一诚2020年11月16日在自己的首份施政报告中坦言,这是澳门回归以来第一个赤字财政预算的年度。他指出,在一段时期内,保持博彩旅游业健康稳定发展,仍是保持澳门经济稳定的基础和前提。“但若长期过度依赖博彩旅游业,不改变产业结构单一的局面,澳门经济就难以实现可持续发展,本次疫情再次暴露了澳门经济结构存在的问题和风险。”

经济及就业过度依赖博彩业,必须寻求经济“多元发展”之路,这个提法在澳门回归后的近20年时间里多次被人提及,但“多元发展”的口号喊了多年,效果却不尽如人意。相关人士分析,新兴产业发展空间受限,占整体经济的比重持续偏低,人才的缺失、土地的限制,都使得澳门发展非博彩行业的步伐沉重而缓慢。

今年9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了《横琴粤澳深度合作区建设总体方案》,明确106平方公里的横琴被定位为澳门经济适度多元发展的新平台、便利澳门居民生活就业的新空间,为澳门经济适度多元发展指明了方向,提供了解决方案。根据方案,广东、澳门双方采取共商共建共管共享模式,联合组建合作区管理委员会,管委会下设执行委员会,履行国际推介、招商引资、产业导入、土地开发、项目建设、民生管理等职能。

横琴被赋予探索区域治理的全新发展模式,但行政长官贺一诚日前已经明确告知媒体,根据国家法律博彩业不会进入横琴,粤澳双方将在横琴探索非博彩行业的发展,包括科技研发和高端制造业、现代金融和中医药产业及在澳门已有相当基础的文旅会展商贸业等。

但不管怎样,澳门的多元经济发展要实现产业化、规模化,仍然需要一段时间。在未来很长一段时期内,稳定和平衡本土博彩业和非博彩业的发展,客观面对疫情持续下的经济困境及由此带来的就业、税收及其它社会问题,都将是摆在澳门特区政府面前无法回避的重要课题。如何稳定澳门现有经济,同时为多元产业发展创造条件;维系多年澳门经济繁荣的博彩业还有发展前景吗?其将面临什么问题、哪些挑战?澳门博彩业未来将何去何从?本刊本期将以“疫情常态下的澳门博彩业何去何从”为题,邀请本澳及内地相关专家、学者和行内人士进行分析、解读,提出各自观点和建议,供政府及业内等相关部门参考。

全球博彩业步入平稳发展 合理转型期


疫情常态下的澳门博彩业何去何从?宋伟杰:全球博彩业步入平稳发展、合理转型期,内外市场比重值得重新思考


新冠疫情差不多快两年了,这是澳门回归以来从没有经历过的这么严重的疫情影响,而更为严重的是这次让澳门跟外界的人员交往几乎全部被封掉,这种长时间的与外界往来中断情况也是从来没有过的。比如回归前后的这么多年,澳门和香港的人员往来从没有向这次一样被中断,这应该是第一次。

内外市场比重值得重新思考

多年来香港和澳门关系十分密切,这次疫情也给澳门带来了值得反思的问题,就是过去澳门的航空市场主要以内地和东南亚市场为主,而和国际其它地区的交往主要是通过香港中转,香港机场的国际航运受限或停运后,直接影响到了澳门与国际市场客源的往来。那么这种国际客源市场依赖香港的现实状况需不需要改变,值得澳门认真思考。是需要加强还是需要削弱,前几年港珠澳大桥通车,香港机场到澳门距离拉近,往来方便了,我们以为澳门的国际客源市场可以得到加强。一段时期我们还认为香港澳门回归祖国后,香港机场可以侧重提供国际客源市场,澳门机场则可以侧重解决国内客源市场,相互间人员往来互补,但通过此次事件,看来并不是那么的简单。

回归以前澳门博彩业一直是依赖外部客源市场,主要客源以日本、东南亚、台湾、香港、韩国等为主,他们主要是通过香港进入澳门,当时博彩业实际是澳门旅游业的配套项目,但在回归以后,内地“自由行”放开,澳门博彩业迅速做大,内地客源逐步取代了外部客源,博彩业在旅游业中的份量、比例显著增大,澳门博彩业也从原来的对外市场为主转变成对内客源市场为主。


疫情常态下的澳门博彩业何去何从?宋伟杰:全球博彩业步入平稳发展、合理转型期,内外市场比重值得重新思考



本次疫情出现以后,澳门博彩业对内对外都明显受到影响,今后澳门外部市场和内部市场是否需要进行调整,尤其是今年初国家刑法修改,限制了内地客源市场来澳门博彩,就已向澳门发出了必须转向拓展外部市场的信号,澳门要努力设法让内外客源市场得以均衡发展,以降低市场依赖,减少市场风险。同时要考虑解决交通的问题、疫苗的问题、隔离通关的问题,让澳门市场早日对外开放。

目前我们与内地的沟通相对比较方便简单,但对外,面对不同的地区和国家,各有不同,沟通联络的方式也各不相同,如何去拓展外部市场也是摆在澳门面前的重要问题。同时澳门现在正在增加接种疫苗的比例,能否到一定时期实现与病毒共存,全面开放市场也是一个要考虑的方向。

博彩业发展要看长期前景

澳门博彩法修改公开咨询消息不久前公布后,引发在香港上市的澳门博彩概念股的上下波动,对于这个情况,我认为实际是股民对自己所投资股票预期价值期望的一种变化。这中间消息面有利还是无利直接影响着股票的上下波动,实际没必要太在意这个现象,关键要看上市公司长期发展的前景和后市怎么样,这不是一条消息、二条消息就能决定其效益立马好与坏,这实际是个投机市场。如果炒股是看行业发展前景的好与坏来做出选择,是一种投资,否则就是一种投机行为。

此次博彩法中涉及的一些的修改内容,应该不是今天才提出的新内容,过去法律中本已有这些内容。本次修改的重点实际是三个正牌和三个副牌如何调整的问题,其它内容实际是附加内容,重要还是牌照数量的问题。在咨询会上,大家探讨过,如果维持现有牌照数量,按照法律规定实际就是三个正牌,那么副牌还能不能存在,不存在实际就是减少了,存在又会出现很多不确定的问题,比如按规定在公平公正的原则下竞投三个正牌,这一过程一方面可能会出现重新洗牌,另一方面政府可以根据实际条件的优劣决定中标正牌的公司,如果允许他们有副牌,这些获取正牌的公司就有权结合自己有利和不利的因素,选择转或不转副牌,转给谁或不转给谁,政府只能选择同意或不同意,很难来决定谁最终持有,这些在操作中都是些比较复杂的问题。


疫情常态下的澳门博彩业何去何从?宋伟杰:全球博彩业步入平稳发展、合理转型期,内外市场比重值得重新思考



在选择牌照数量和谁来持有的问题上,我们还要考虑对澳门长远发展是否有利的问题,实际这个修改法律的工作应该早点做,现在做时间已经非常紧张了,对接下来的牌照公开竞投工作也会带来一定的影响。

博彩企业面临境遇艰苦

澳门博彩类企业目前的情况比较艰苦,去年几家博彩企业亏损一百多个亿,今年估计应该也会近百个亿。政府要求这些企业要尽社会责任,稳定员工队伍。这也是一个比较现实和矛盾的问题,我们不能让人家过去赚了多少钱今天就必须全部贡献给社会,企业要生存、要追求经营利益最大化,否则也无法向其股东和投资者交待。

疫情之后,尤其是在内地修改刑法之后,澳门博彩企业贵宾厅的业务遭受很大影响,其经营模式需要改变,要将客户群体从过去的内地向国际市场转变。过去贵宾厅业务和中场业务各占80%和20%,前年变成五五各一半,去年到现在基本上就变成了30%和70%的比例。这实际不是中场的业务在上升,而是贵宾厅的业务在显著下滑造成的。今年到目前澳门博彩收入600多个亿,过去光中场的营业都不值600多个亿了,说明贵宾厅的业务萎缩的非常严重。现在他们只能设法控制成本的同时,去找一些高盈利项目来做,但高盈利项目也不是那么好找的。

另外,博彩税收和一般产业税收是不同的,博彩营业收入首先须先向政府完税,那眼下赌场是亏损的,政府还得先收其税,博彩企业是先交税再亏本,这种现象估计还会持续不短时间,眼下想找替代博彩业税收的行业也是很难找到的,即便是过去的房地产印花税也存在着明显萎缩,无法有效补充政府收入。

现在政府要求博彩企业不能裁员,这给企业压缩成本带来很大困难,不少企业只能通过选择给员工放无薪假或提前适当给些补足,动员员工主动离职来减少成本开支,这种情况今年在贵宾厅表现的尤为突出,因为他们历经一段时间等待观望后,意识到因为国内刑法的修改,外部环境变化,自己发展前景暗淡,只能采取措施裁员降成本,而通过这一方式离开博彩业的人已经不是少数。

政府重点做好营造市场环境工作

我认为,现在政府对博彩业走出困境可以做的事情不多,让政府退税给他们也不现实,因为政府要运作、要管理城市,在没有收入来源的情况下也没什么钱去退。眼下政府唯一能做的事就是防疫工作做多点,争取稳定住疫情,让更多的市民接种疫苗,在与病毒共存的环境下,设法尽快相对安全有效地对外开放市场,维持市场正常运转,因为无论是博彩业、旅游业,游客不来都无法复苏。

澳门特区政府主要就是要设法稳定住疫情,同时加强与内地及外部国家地区政府的沟通交流,营造一个好的旅游环境,吸引更多游客来澳门。

纵观全球博彩业,现在实际已过了快速喷张发展期,慢慢进入一个平稳发展阶段,博彩业也开始逐渐转型,如美国的拉斯韦加斯博彩业已向会展、餐饮、娱乐休闲产业转型。但这需要企业用一定的盈利积累去慢慢挖掘、投资、培育这样的市场,而这个市场也是有一定门坎的,不是想做就马上能做成的。如做会展业,一定要有相关配套,要有自己的特色和竞争优势,要吃喝游娱全面配套。博彩业选择多元的发展方向是必然的,但要尽量避免趋同,避免缺乏竞争力的发展。

澳门中西方文化交融是先天独特的优势,和西方自古存在的人员往来优势也比较突出,博彩类企业要结合这个方面优势寻找自己擅长的多元发展出路。

眼下针对横琴粤澳深度合作区的开发,澳门博彩类企业可以在旅游、酒店、会展、体育、娱乐等非博彩类产业方面发挥自身管理、运营等国际化水平的优势,努力寻求在政府的指导帮助下,在横琴深度合作区、大湾区找到合适的发展机会,争取实现横琴与澳门之间客源的互补,维持自身正常运营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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