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捕鱼产量锐减 近三十沙窝渔民仍在坚守

渔民苏礼胜收网起鱼

(楚天时报）一网下去，打捞出70多斤鱼，光腌制就花了4个小时。对于鄂州市鄂城区沙窝乡纯渔队渔民苏礼胜来说，这是他最美好的记忆了。但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连他自己也不记得过去了多久。“现在长江的鱼越来越难打”，苏礼胜叹息着说。

    如今已56岁的苏礼胜依旧在长江打鱼，他的儿子也加入了打鱼的行列。

　　10日，在鄂州熊家沟码头附近，苏礼胜在江边下了两个网，就带着儿子忙别的事情去了，中午时分起网时，只收获了七八条小鱼。

　　年轻时是老渔民的好时代

　　苏礼胜家和纯渔队的其他渔民一样，划着祖辈留下的渔船，做着同样的营生。现任纯渔队党支部书记苏旺民说，他们的祖辈大约从明末清初就开始在江上打鱼，他们曾经摇着一叶扁舟，出没在长江沿岸的洪湖、洞庭湖、鄱阳湖等水域。

　　在解放前，渔民有近百人。渔民打鱼卖了钱，就在岸上买地安家，有的渔民索性放弃打鱼，从事耕种。但是大多数渔民仍旧常年漂泊在江中，每年只有两次上岸。一次是每年6月给渔船上油维修的时候，一次是过年的时候。

　　1959年，仍旧漂泊在江上的渔民被集中起来，成立了由当时的鄂城县水产局和当地政府双重管理的鄂城区沙窝乡纯渔队。当时纯渔队有40多条渔船，还有3条货船。渔民依旧像祖辈一样，摇着船在长江水域打鱼。

　　苏礼胜至今还记得，他年轻时，到鄱阳湖去捕鱼，那时没有机动船，他们就摇着橹前行，花了20多天时间才赶到鄱阳湖。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撒下网，可以捕获70多斤鱼。捕获的鱼，他们就腌制起来，晒干后装成麻袋运到鄂州，每年向水产局交4万斤干鱼。那时候，渔民所需的粮、麻、油都由政府来提供。

　　纯渔队因为总是超额完成上交渔获的任务，年年受到奖励，上个世纪80年代，当地政府奖励纯渔队一台14英寸黑白电视机，曾在当地轰动一时，周边的村民都赶到渔民所在的湾子看电视，让渔民颇为自豪。

　　不少渔民无奈弃渔改行

　　上个世纪80年代初，纯渔队的渔船分到了各个渔民的手中。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这个渔业队开始发生变化。1983年，苏旺民从部队退伍，在长江上搞起了运输。苏旺民的祖辈也是渔民，但是从他的父辈开始，就再也没有在江上打鱼了。

　　1988年，苏旺民开始担任纯渔队党支部书记。刚开始，苏旺民每年可以领到2000多元的工资，但是到了1991年，他就再也没有领到过工资了，渔民的粮油供应也被取消。渔民捕鱼的范围也受到了种种限制。比如，再到鄱阳湖捕鱼很难了。首先要在湖北省水产部门办理捕鱼手续，再向鄱阳湖所属的江西省的水产部门申请。后来，江西省的水产部门索性就不再受理相关申请了。

　　苏旺民说，他们曾据理力争，并且专门派人到江西了解情况，后来，他们还在鄱阳湖畔的一个古庙里找到了自己祖辈捐款建庙的记录，证明他们世世代代就在鄱阳湖捕鱼，但是他们最终无力改变当地水产部门的决定。

　　渔民捕鱼的范围越来越小，加上长江水域因环境破坏鱼类减少。渔民捕鱼的收入也就难以为继，不少人干脆放弃捕鱼，或打工或经商。今年53岁的苏礼祥曾是兄弟三人中唯一的渔民。2005年，打鱼一年只能挣一万多块钱的他，因为3个孩子要上学或成家，无奈放弃打鱼投奔了搞建筑的哥哥。

　　苏旺民告诉记者，纯渔队现有300多人，只有30多个渔民还在坚持打鱼，大部分人都外出务工或者经商去了。

　　改行成功后依旧为纯渔队操劳

　　苏旺民是纯渔队最早一批外出谋生的渔民之一。他曾经远赴山东做金刚石刀具生意，并且一呆就是10年。在曾经的渔民中，苏旺民算是混得比较好的，如今他有自己的公司，在城区买了房，有了小车。

　　自己没有工资，但是苏旺民仍旧为纯渔队的事操着心，自己出力出钱为渔民办事，前后花费了数万元。现任纯渔队队长的苏礼成也和苏旺民一样，早年外出做金刚石刀具生意，去年他被选举为纯渔队队长。苏礼成也没有工资，他本来可以拒绝这个队长的职务，但是自己作为纯渔队的一员，觉得应该为渔民做点事。去年，正是在他的努力下，给纯渔队的老人申请到了每月55元的养老金。

　　如今，纯渔队的人有20%在鄂城买了房子，虽然他们大都分散而居，但经常联系，纯渔队的事情大家一起商量着解决。苏旺民认为，这种团结的精神是祖辈留下的，因为他们在江上打鱼难免会遇到风浪，大家都知道，只有互相照顾，才能共抗风险。

　　10日，苏旺民打了几个电话，几个居住在鄂城的纯渔队渔民都聚集起来接受记者采访，他们当中，很多已经是经商成功的老板。

　　他们许多人都是跟着父母在渔船上长大的，有些人七八岁时因为上学才上岸。对于那段经历，他们记忆深刻，在渔船上，父母为了孩子的安全，在捕鱼时，会用绳子将他们拴住，他们的童年就是在狭窄的渔船中度过的，有些人至今还携带有血吸虫。一些人开玩笑说，他们无论走到哪里，身上都带着渔民的痕迹。

　　老渔民去世后连墓地都没有

　　很多渔民的孩子都是这样：在渔船上长大，有的人上岸后再也没有上过船，有的人又回到了渔船上。

　　苏礼胜的儿子苏平就是其中之一。如今，31岁的他和父亲一起打鱼。在熊家沟码头边，他们租了一间四五个平方的房子，平时存放渔具或者休息。苏礼胜有三子一女。苏平是他的二儿子。

　　苏礼胜的孩子大都是在渔船上长大的。苏平记得自己是七八岁的时候才上的岸。当时在江上打鱼，一两个月才回一次家，大哥寄养在别人家里，苏平在家里要自己做饭。小学读完，刚升入初一，苏平就不想读书了，索性回家照顾弟弟妹妹。苏平兄妹4人，均没有读完中学就辍学了，而选择到江中打鱼的只有他一个人。

　　苏礼胜说，如今在长江打鱼越发艰难，平时一天打捞10多斤，最多时也不过20多斤。大鱼已经很少见了，平时打捞的小鱼小虾也卖不了多少钱。打来的鱼一天能卖一百多元就算不错了。“他们没有田，除了打鱼，生活没有其他保障，今后该怎么办？”苏旺民为纯渔队渔民的未来担忧。纯渔队年近七旬的渔民苏本江为了生计，仍然坚持在江中捕鱼。2011年，老伴不慎落江，搜寻了20多天，才找到尸体。“因为没有地，60岁以上的老人去世后，连葬身的墓地都没有。”苏礼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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