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简财经
今天重新发文，再谈追缴P2P平台员工工资奖金的事。
不少读者应该还记得去年我们那篇《中国金融难民》，里边曾写过人人爱家金融，以后其背后的神秘人卢智建运作的“温州帮”。人人爱家金融，就是在2018年7月份爆雷的P2P平台。
截至爆雷时，人人爱家金融累计投资总额为232亿元，累计促成借款总额为185亿，理论待还超过32亿。官方公布的涉及投资人为3万人。平均投资额达10万左右。这三万人，在近一年半的时间里备受煎熬，等来了卢智健被捕等消息，但偿付问题一直没实质进展。
早几天，爆炸性消息来了。
2019年11月19日，杭州市公安局下城区分局发布通告，要求人人爱在金融所属公司杭州孔明金融信息服务有限公司“涉嫌非法集资的行为人”，也就是该公司当时的部门主管、普通员工、业务辅助人员及“其他为吸收资金提供帮助人员”等，在12月31日之前，将在孔明金融公司工作期间的工资、提成、奖金等费用全部退缴至杭州市公安局下城区分局的指定账户。并且，下城区公安分局还将上述费用认定为“赃款”。
原公告贴出来，感受一下：
也就是说，当初在这家P2P公司上班的人，涉嫌非法集资行为的，拿到过的工资奖金全部要退回来。
这不仅让人人爱家金融的出借人炸了，不少P2P从业者，或者前从业者也震惊了。都在想这会不会成为一个可复制的操作方式，人人爱家、草根理财、火钱理财、夸客金融等前工作人员整天都在瑟瑟发抖。
很快，陆续多个爆雷P2P的前员工，收到了警方的工资奖金追缴通知。
跟我聊这事的P2P从业者，基本都持这样的观点：公司犯法，并不代表员工也犯法。这样一刀切，未免太过于粗暴。“毕竟我们付出了劳动，得到工资报酬本来就应得的。至于是否犯罪，不能要求我们有这种识别能力啊。比如P2P的标是真是假，我们怎么甄别？如果我只是前台接待，倒个水冲个茶的呢？”
不过，他还真有识别能力。说这段话的，是深圳一家已爆雷P2P公司的风控负责人。所以，这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就在于，P2P从业者到底知不知道整个平台的运转体系是不是有问题，或者说是不是违法犯罪？
我相信，多数是知道的。P2P公司的结构，不外乎这些部门：产品研发部、运营推广部、客服、催收、技术部、市场拓展部、风险控制部。
我们先从市场拓展部开始，这个部门主要的任务，就是去找一些需要资金的标的项目回来。不过，年化40、50%的利息也敢借的项目，也就炒房和放高利贷了。除此之外，爆雷的P2P平台无一例外会涉及自融行为，自融的方式就是通过设置一系列的虚假标的，把钱弄进自己的资金池。真标假标琳琅满目，炒房放贷各种问题标的进入获取资金的渠道，市场拓展部很难说自己清白无知。
产品研发部，基本上是各个P2P理财产品的研究设计，那些年化利息40%、50%的产品就他们研发设计出来的。比如说把几个标的组合起来，捆绑成一个产品，再让一个个投资人把钱投入进去。当然，上述的自融假标，以及大量期限错配的标的，都炮制自他们之手。
运营推广部，运营知道不少秘密，包括资金流向、用户、标的等。关键是，前来投资的投资人，基本是运营通过各种手段获取，带进来的。一群人给一个赌场拉客，它就只是拉客，给青楼拉客，也只是拉客吗？跟那些获客量极大的第三方流量平台合作，输出假到自己都不信的“第三方客观中立风控测评”，引导普通用户进行投资，这个部门干得可不少。
风险控制部，风控这个部门，基本上都把贷前信息确认的客服，以及贷后催缴的催收纳入在里边。这两块基本是犯罪高危模块。而真正意义的风险控制，原本是针对给投资人对接的标的的风险，爆雷以后，你会发现这些标的风险高着呢，所以他们控制了没有？
财务部，知道比运营还多的秘密。那些自融的钱怎么进来，进到哪个账上？如何从存管账户转出到另外账户。有人比他们更清楚吗？
技术部，他们真的是沉默不言，只知道按照产品要求去敲代码的码农？
不过，单论是不是明知犯罪，这太过于诛心。一个爆雷P2P的产品经理，确实从头到尾一脸懵比全然不知呢？毕竟，作为一个去上班的人员，个人的责任是有限的。要延伸到无限，那就和株连差不多一个性质了。所以，这事还得看具体行为的性质。仔细看，你会发现下城区警方这个公告，针对的主体是“涉嫌非法集资行为人”。
此前，深圳警方就对“钱爸爸”的员工进行追缴。追缴的标准较为清晰明了——“为平台非法吸收公众资金提供帮助，并非法获利的群体”。
看到“钱爸爸”这个追缴，那些文员、前台这种无关紧要的职位，可以洗洗睡了。当然，这里说的是基本工资，如果你收取了赃款带来的巨额奖金，就另外一说了。
如何算是“为平台非法吸收公众资金提供帮助，并非法获利”？这个在警方层面是很好界定的。
毋庸置疑，爆雷P2P平台以吸收的资金，向员工支付的利息、分红，还有代理费、返点费、佣金、提成等，被追缴回去是必然的。比如夸客金融，不少借款端反映，他们借款时候，到账只有10万，但平台方显示他们借出是12万。这其中的2万，大部分是夸客的“理财经理”赚取的佣金。
这时候，借款的人还了10万，但出借的人投进去了12万，剩下的2万在夸客的工作人员手上，这个缺口通过追缴补上，应该是没什么异议的。
至于基本工资部分。广强律师事务所合伙人暨非法集资犯罪辩护与研究中心首席律师曾文杰认为，那得看在整个工作过程中，有没有相应的犯罪行为。以及，是否算合理的收入。比如说，一个产品经理月薪1万，大家都觉得问题不大，但如果他月薪7万8万，这明显就有问题了。当然，一般情况下，P2P从业人员的高薪，多会通过奖金形式来发放。这样一来，问题就好解决了。
除了奖金，还有基本工资。关键在于是否算“非法所得”，如果是有参与非法集资行为的，那基本工资明显也算是非法收入。比如你帮着平台搞自融，搞假标的，显然你是跑不掉的。
爆雷的P2P是个骗局，这是共识。所以，整个P2P公司的各个环节、链条，都是在为一个骗局服务。在这里通过犯罪行为获取的薪酬，也属于从这个骗局骗来的，这定义成赃款；在这里工作获取超出日常薪酬的奖金，是一种激励行为，本质上就成了分赃。本追缴，也无可厚非。
但要再说“爆雷的时候，没有一个环节是无辜的”就显得刻薄了。P2P公司的从业者，发放下去的工资奖金，其实都是投资人的血汗钱。但作为一个打工上班的，在工商、政府层面未辨别和认定这个公司是非法的。而自己在工作中也未能判断，写代码、做活动、招员工，这些都在合法正常的框架中进行，那获取的薪资报酬，也应当是合法的。律师认为，这些都应当合法支付。
提成、奖金，加上为非法集资提供帮助者的工资，这些已经是爆雷平台运营成本的大头。显而易见，这将会复制到其他P2P爆雷平台的清偿操作上去。毕竟，这些钱属于“赃款”。
至于追偿的对象，通告里还说有“其他为吸收资金提供帮助人员”。不出意外，这就是小小菜鸡这类给P2P疯狂导流的“第三方理财平台”。他们在每笔年化利息40%的款项里，抽走其中的7~8%。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所以，明星代言的钱什么时候退呢？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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